2010年1月8日 星期五

楓橋驛站 壹拾壹

夜裡,一間昏暗的房間裡,一人斜靠在案頭讀書。

突然間,他對著書本喃喃自語道:『大俠深夜來訪,不知所謂何事?』抬頭一看,果然一名男子立於房間之中,微笑以對。
「辛掌門,喔不,是辛先生果然好耳力,不愧一堂之主。實不相瞞,在下有一事相求。」那名男子身形魁梧,面蓄虯髯,樣子十分有禮貌。
『鄭大俠浪跡天涯,眼下正給朝廷為難,如今居然來請求老夫;再說老夫不過小小學堂的教書先生,何來能力受託啊?』
「先生言重了,在下不會要先生做出叛黨辱國之事,只是有件重要物事,要請先生保管。再說竹堂成立至今雖僅六年,但作風自由,徒子們允文允武,在江湖上已小有名聲,還請辛先生切勿妄自菲薄。」接著便拿起一個布包,恭敬托於辛先生眼前。
『這麼重要的物事,居然交到我手上?』
「當今世上,也只有辛先生有能力保護它了。」
『哼!你不怕我的身份?』
「哈哈哈,辛先生加入皇黨,不也是為了一展抱負?!辛先生創立竹堂的精神,與我輩理想並無相違。」
『...』辛先生不作回答,只待對方繼續說道。
「為了社稷,我們是一樣的。」
辛先生默不作聲,僅僅注視著那布包,忽然房外有腳步聲漸近。
「那麼在下先在此謝過辛先生,告辭!」那人語畢,隨即躍窗離開。

門外腳步聲到了房門便止住,腳步的主人低聲道:「辛師傅,是我。」
『進來吧。』
那人開門進房,恭敬地向辛先生點頭道:「抱歉打擾了,我看辛師傅房裡亮著燭光,想跟你商量件事...」
『是關於李遠那孩子吧?!』
「掌門...,李遠這孩子很機靈,這回犯這事,也無非是想讓這些徒弟們可以外出練功。」
『嗯...。』
「呵,我早知道你會替他求情。那孩子很聰明,也很有抱負,我本來也不想就這樣毀了他的前途。但是總得給他點苦頭吃,要不然此例一開,這些孩子整天吵著出外練功,那還要這學堂的殼幹嘛來著?」說著竟微微一笑。
『是,是。』那人一聽辛先生願意網開一面,趕緊開心地答道。
「好啦,老蘇,我看要怎麼讓他吃苦頭,就交給你辦啦。」
『是。』
「還有...,」辛先生道:「別再叫我掌門啦,萬一讓外人聽到...。」

『是,辛師傅說得是。』老蘇接著悄聲說道:『那人今晚又來了嗎?』
「嗯...。」說著指指桌上的布包。
『唉,老蘇有句不中聽的話,一定要教辛師傅聽啊!』
「說吧!」
『辛師傅結交黨外朋友,原本並無不妥;但是竹堂是個大剌剌的目標,萬一讓皇上的人知道了,我怕孩子們...。』
「嗯...,我想這點不用操心了,他是不會再來了。」辛先生一邊說著,一邊尋思鄭楠容夜訪竹堂多次,卻未曾露面,為何這次卻現身託付?他道鄭楠容往後不再現身竹堂,卻沒料到他竟就此於江湖中銷聲匿跡八年。

眼睛一睜,泰若腦袋感覺像是睡了幾十年般地昏沉。
「怎麼了,」坐在一旁的霓蔻似乎整夜沒睡,強打起精神問道:「又做惡夢了?」
『嗯,...』泰若坐起身來,看看窗外仍是漆黑一片。這夜好長,泰若如此想著,左手不自覺按住右肩上的瘀傷。

就在幾個時辰前,老彭就是壓住這肩膀,頓時間他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,接著手腳變得無力反擊,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危險居然如此靠近。就在萬念俱灰之際,居然是麵店阿婆出言救了他們。雖然那老彭一臉不服阿婆,卻似乎有所顧忌,只得悻悻然鬆手放人,嘴裡哆嗦幾句便轉身離開。回程的路上,阿婆並沒有多說什麼,儘管泰若和霓蔻頻頻在阿婆背後比手畫腳,想要找個方法道歉解釋,兩人卻又不敢作聲。

來到麵店前,竟有兩名捕快在門前巡視。阿婆也不作聲,帶著兩人走回竹堂裡,在堂史館旁的草叢中找到一扇地門,打開後裡頭居然是個地道。阿婆示意兩人跟上,便迅速地走下密道,兩人對今晚的奇遇只覺不可思議。不一會兒功夫眾人來到地道底的石階,阿婆爬上石階,推開頂層的石蓋,爬了出去。兩人見狀也趕緊跟上,出了地道,才發現已經回到麵店。阿婆走到房前,只輕聲道:「該睡了,省點力氣明兒個再花。」便回房休息。

兩人也不知道阿婆有否責怪之意,當下只好趕緊打地舖準備休息。不知是不是適才斗臨強敵,泰若只覺精疲力盡,不一會兒功夫便入睡。夜裡居然又有怪夢,夢裡的自己,似乎跟竹堂的幾個前輩亦敵亦友,不知道這辛先生是什麼來頭,也不知道夢中自己究竟託付竹堂何樣物事?

泰若見霓蔻閉目養神,自己也闔眼休息,卻無論如何再也無法入眠。就這樣過了些許時辰,天已漸明。

* * *

「ㄟ!」黃玉身後突然有一人道:「你在這幹嘛?不是說要去程府?」黃玉轉身,竟是安己與嚴瑾,驚訝之餘,趕緊向她倆比了手勢道:『小聲點,看那邊。』

此處是洛城城東的聖蓋博谷,居民多來自極島、華夏一帶。黃玉自與安、嚴二人分別後,循線找到德瑞下落,一路尾隨至此,見德瑞進入一豪宅,便在門口隱密處盯睄,過沒多久,居然被安、嚴二人發現行蹤。正所謂螳螂捕蟬、黃雀在後,黃玉只得對自己的大意感到慚愧。

「妳們怎麼找到這裡的?」黃玉道。
『先說說你吧!這裡離程府有點遠喔。』安己酸道。
「好吧!我在德瑞的羊皮上頭,瞥見一個名字,所以才來這的。」
『哼哼!那怎麼不老實說來,想獨吞極嗎?』
「不是,而是我覺得,那個人跟極無關。」
『好啦!那人到底是誰,我看不用想也知道是楠風三俠裡的尹校官吧!』
「這就是為什麼我對此存疑,覺得這人跟極無關;這人不是楠風三俠,甚至該是他們的敵人。」
『好啦!你幹嘛一直賣關子,他到底是誰?』嚴瑾在一旁聽著兩人一直拐彎抹角,忍不住問道。
「那人正是前中山教校官--張獻議。」黃玉像是宣布什麼大事似地說著。

『張獻議?!』嚴謹不解地問道。
「原來是他,」安己恍然大悟道:「當年在極島的中山教任職,官拜校官,卻叛逃美蒂國的張獻議?!」

「正是,」黃玉續道:「相傳十多年前極島上的人,為阻抗赤軍的來犯,命令張校官造出個叫『源』的武器,沒想到他賣國求榮,把這事洩漏給了美蒂國的人,還連夜逃離極島,來到美蒂。而美蒂也立刻派兵開向極島,硬是把那煉爐給砸了。」
『怎麼美蒂有這麼大權力啊,人家要造劍造船干他啥事?』安己問道。
「呵呵,這就叫拳頭大的說話,誰叫極島那時的皇帝還得仗著美蒂抵抗赤軍呢?要是換了現在這皇帝啊,呵呵...」
『這皇帝怎麼了?』
「唉唉」黃玉眉頭皺了一下,道:「不提也罷...」

『怎麼我聽人道這叛賊是在北方的愛省享福了,這會兒又來到聖蓋博谷了?!』
「呵,我料是這老狐狸放的假消息,要人料不到他居然躲在這華夏人最多的城鎮。你想想看在美蒂的極島人可不算少,萬一有被命來捉他這叛賊的,他怎麼躲啊?」
『那你倒說說看,怎麼知道這麼重要的秘密會流到你的耳裡?』
黃玉聞言,僅僅尷尬地微笑,不作回答。

眾人又等了半晌,見德瑞尚未有離開跡象,心疑他倆為何見面,決定趨前竊聽。於是三人越牆進入庭中,見張府雖然庭院寬闊,卻沒有下人,料是張獻議為免洩漏行蹤,乾脆連下人也不請了。眾人心想,這叛賊如此戰戰兢兢,卻是方便了他們的潛入。正當三人慶幸馬上在大廳旁找到躲藏處時,只聽到屋內傳來一蒼老的聲音:「各位遠道而來,怎麼這麼不給老人家面子?!有椅子不坐卻要罰站呢?」

眾人一驚,轉頭一瞧,德瑞與一年約六十的老人已站在身後。黃玉心裡暗罵,這可是今天第二次被逮個正著,明明早已見識過德瑞的輕功,這回還是如此大意。

只見那老人道:「還請三位少俠到廳上就坐。」嘴上說得誠懇,眼神卻頗有威懾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