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2月29日 星期三

楓橋驛站 壹拾伍

霓蔻迷濛地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身處黑暗之中。才剛要起身,便聽到泰若的聲音:「噓!別出聲,會被你叔叔發現。」
霓蔻抖擻精神,這才想起剛剛發生了什麼事。適才看到叔叔從背後一劍刺向父親,自己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叫一聲;接著後頸吃痛,便眼前一黑,什麼也記不住了。她想想應該是阿婆怕自己衝動,便出手把自己打暈,叫泰若把自己扛入密道。

『太不公平了,』她輕聲道:『怎麼就你沒被打昏?』
泰若對霓蔻的好勝感到好笑,心想這麼攸關生死的一刻,她居然還在意這點小事。不過說也奇怪,當時阿婆在危急下連出兩掌,一掌打向霓蔻,她立刻昏去;但打向自己的一掌卻不怎麼管用。他摸摸後頸,向面帶訝異的阿婆點頭示意,比了比手勢說會帶霓蔻躲進地道,讓她別擔心。

他想,大概是因為阿婆沒用上什麼力,不然這掌打的位置正是昨晚在竹堂被擊中之處,沒道理一次管用而第二次卻不管用啊。他將霓蔻扶進地道,才剛把地道門關上,丘義便將門踹破,而後霓蔻便悠悠醒來。看來阿婆這次的確手下留情,所以即使被擊昏的霓蔻也只花不到片刻時間便清醒。她邊比手畫腳,邊細聲道:『爹爹他們逃走了嗎?』
泰若搖頭,比了個「三」,想告訴她又有三人前來,並要她安靜點。
霓蔻明白他意思趕緊道:『那我們得去幫忙啊。』
「可是我答應了阿婆...,」泰若輕聲道:「而且你不怕幫倒忙嗎?」
『我們就躲在店鋪裡,不時放暗器就好,被發現再躲回地道啊。』
「暗器?」
霓蔻比比泰若的手,點頭道:『對啊,暗器。』

當下兩人趕緊悄聲地爬出地道,店鋪裡剛好也有水桶,兩人心想正巧,正可以重施故計,多多少少幫助阿婆他們。
兩人默默來到被破開的大門邊上,想聽聽外面的情勢。

看來外面眾人還在對峙中,看來是雙方都還未有絕對勝算,而且程嫂子一方負傷,也不知道阿婆究竟是敵是友,只能僵持在馬車上。但眼看丘陵血流不止,心裡是越來越急。此時街上湊熱鬧的鄉民早就又消失無蹤,原本馬車一拉便可逃走,但是現在一下子來了三個煞星,這下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「說好了,」車頂女子道:「老太婆是我的,這兩個朝廷要犯就送你們了。」
倒在一旁的黎安方才早已醒來,此時插口道:「等等,把劍給我,我要親手殺了程家嫂子。」
「哼,」站在招牌上的長者笑道:「我還料是誰這麼大口氣,你這手下敗將只想趁人之危啊。要不是你想爭功,獨自押解囚車來,怎會如此一敗塗地?你看現在,半個竹堂的人影都沒有,還不趕快去衙門把所有捕快都調來抄了它?」
黎安怒道:「要不是我舊傷復發,她會是我的對手嗎?哼,這城內所有當班的捕快都被我調來了,我怎知他們會這麼不堪一擊?」
「妳少在這邊丟人現眼了,」長者施展輕功,從招牌上一躍便跳至黎安眼前,怒道:「那就去把沒當班的捕快、憲衛,我管他什麼屁的通通給我調來,今天要是不把竹堂翻個天翻地覆,我們是吃不完兜著走啊。有我們在,這兩人也逃不出城了,把所有城門衛兵調來也不打緊,還不快滾。」黎安聽了,只能悻悻然地趕緊離開。
「行了,」長者道:「時候不早了,趕緊把這幾個殘黨收拾收拾,該辦正事了。」
「好,」車上那女子取出一條銀絲鞭,道:「就先從妳下手啦。」說著便揮鞭向阿婆襲來。

原本跪在阿婆跟前的丘義見狀,便趕緊要爬離阿婆,這時突然背部吃痛,好像有千萬冰針刺來,還沒爬起身來便倒地昏去。泰若跟霓蔻見到攻擊奏效,喜不自勝。
阿婆笑道:『這兩個小朋友,就是這麼不聽話。』只見她談笑間便空手抓住女子揮來的銀絲鞭,苦笑道:『倒是妳...,玉芳嫂,妳就只會這招啊?』玉芳嫂一出手便被拆招,當下囧臉不堪。

本來在麵店南邊鋪子的男子見狀,便一掌擊來,但見他一個閃身,竟是直接往麵店裡攻來,一邊道:「不知哪來的高手從背後作這種勾當,且讓費某來會會你。」一進麵店,怎知又撲了個空。就在這僅僅一個閃神,後領被人一扯,竟然往後摔出店門外。
只聽到阿婆道:『來來來,年輕人別衝動,打壞了我店裡東西要賠的,出來再打。』只見她左手抓著銀絲鞭牽制玉芳嫂,另一方面已做好迎戰費某的架勢。那費某雖感不悅,也只好與玉芳嫂聯手,先行迎戰在眼前的這老婦人。
泰若與霓蔻擊倒丘義後,便躲回地道,心知要從店鋪再攻三大高手是不可能的了,便趕緊從地道另一端逃到學堂路上,準備再找方法奇襲對手。此時程大嫂也已經跟那長者對上,但以左手持劍,並且還得顧及丘陵的程大嫂一開始便居於下風。

「行啦行啦,」只見竹堂大門打開,裡頭跑出一個相貌堂堂,一臉書生氣息的中年人,一出來便跪在竹堂大門:「請諸位大俠住手,史某這就交出風旗,請聖上網開一面。」
泰若與霓蔻奇道:『這傢伙不知是誰,相貌堂堂的,行事卻如此沒有風骨。今天這事完完全全與竹堂無關,為何這人要忍氣吞聲,還當眾下跪投降。』

「哈哈,」正在與程大嫂打鬥的那長者停了下來,道:「史堂主不愧是我黨同志,識時務的俊傑,快,快把風旗交上來。」他目中無人,不把眼前對手方放在眼裡的態度極其囂張,但一方面他也知道,要拿下負傷的程大嫂只是片刻之事,趁還沒有別人出來添亂之前拿到風旗才是當務之急。其實今天計畫委實不順,先是有情報指出湖口驃騎營有異常集結,皇城八仙只得兵分二路,原本心想這刺客武功低弱,他同夥武功應當普通,他們四個對付應該綽綽有餘,沒想到這刺客同夥竟是在江湖上失跡已久的水上漂。如果只是一個水上漂便罷,偏偏著黎安貪功,一下子被人擊倒,而且半路殺出個老太婆。所幸竹堂諸位高手早已不問世事,現在先取得風旗,待會把那兩個擋路的傢伙擺平,再命馳援的捕快衛兵們把竹堂裡的那物事搜來便可。呵呵,想到這他不禁讚嘆,幸虧皇上在這竹堂安插了個聽話的堂主,這下果真事半功倍。

「是是是,」史堂主說著便起身要將風旗遞上。
「等等,」那長者道:「誰說你可以起身?」
聽到這話,史堂主先是面露詫異,不一會兒便滿臉堆笑:「是是是。」說著便跪了回去,然後爬向那長者:「還請尊上向聖上美言幾句,卑職知道竹堂裡幾個先生向來肆無忌憚,但多數先生都奉公守法。我看抄堂之事,應該可以暫緩吧?!」
那長者接過風旗,嘴角忍不住一抹微笑,隨即正色道:「哼!別說的好像是我給你們找碴啊。聖上要你們繳出風旗也已經有一段時日,你現在才繳出來,這不能怪我們啊。」

「是是是,尊上說的是。請容卑職解釋,這風旗不是不繳,是因為被前堂主收藏,花了點時間才找著的。」
「喔!就這麼巧到今天給你找著啦?!」
「是是,就這麼巧啊,尊上。」史堂主自知理虧,只能趕緊陪笑。
「風旗繳是繳了,抄堂的事是上頭的指示,你知道這兩個刺客是竹堂出來的,我最多就保你的腦袋。我看這竹堂是抄定了。」
「這,這...,尊上啊,這竹堂抄了,卑職的飯碗可不保啊。還請尊上三思啊。」
「這樣啊,」長者彎下腰在史堂主耳邊輕聲道:「一千銀,再給我兩個名字,我最多搜搜竹堂。回頭我上奏皇上,說你,史堂主,緝賊有功,功過相抵,抄堂的事就算了,如何?」

史堂主聞言喜道:「是是是,謝聖上及尊上恩澤。至於名字嘛。」他想了想,道:「李龍、張南。這兩先生老是暗罵我黨同志,也該是時候除掉了!」
長者看到史堂主如此配合,喜道:「好,很好,待會我捕快帶來,你便帶他們,去搜搜你們老辛的物事。」
「辛前堂主?」史堂主驚道:「聖上要的便是辛前堂主的物事嗎?」
「嘖!問這麼多幹嘛,記得一千銀,還不退下。」
「是是是,卑職這就去辦。」史堂主復又欣喜若狂地連滾帶爬回到竹堂內。

泰若與霓蔻在遠處見狀,都感到訝異,為什麼事到如今,才終於有個竹堂的人出現,但這堂主怎麼行事如此卑下。不知道竹堂其餘先生都到哪去了,昨晚那黎姓先生不是還義憤填膺,寧死不屈嗎?
程大嫂本以為朝廷的人誣陷竹堂,又在此處撒野,以為竹堂的人會是救兵,哪知道堂堂一個堂主竟也是皇黨的看門狗,這下真是求助無門,這時也發現,適才出手相助的老太太那處雖仍遊刃有餘,但卻萬萬沒辦法分身前來幫助自己。

* * *

『這什麼屁啊?』嚴瑾聞言怒道:『所以他們誣陷竹堂,結果竹堂堂主卻是出來下跪了事?難怪後來的傳言都只說竹堂真的出了反賊,還說前朝皇帝寬宏大量、既往不咎,所以讓竹堂得以存續。原來是靠賄賂的?』
「呵呵,這事也怪不得街坊傳言,畢竟唯一知道真相的旁觀者,也就只有老夫啊。可惜這事之後沒多久,老夫便遭罷黜。」
『罷黜?』安己又嗆道:『說得這麼好聽,明明就是個大叛徒。』
「叛徒也好,忠臣也罷,」張獻議道:「日後世人自有公斷。時候不早了,諸位少俠還請在府上休憩,老夫很期待明日和各位繼續說說故事。」
安己道:『你這老賊,不怕我們趁夜逃了?』
「逃?何必呢?腳在諸位身上,想走便走吧。不過在老夫看來,諸位都很想繼續聽聽這故事,對吧。」
安己當下不置可否,只得與嚴瑾、黃玉交換眼神,決定在張府暫歇一夜。

2010年12月28日 星期二

楓橋驛站 壹拾肆

「然後呢?」嚴瑾認真地問道:「那程家嫂子救出人犯了嗎?」
『呵呵,』張獻議笑道:『我說了這是很長的故事,你們別顧著聽,先吃飯嘛。』

洛城城東聖蓋博谷的這晚,幾名擅闖張府的不速之客如今成了甕中之鱉。飯桌上,黃玉與安己如坐針氈,現在還完全看不出張獻議與德瑞究竟是敵是友。不過,那天真的嚴瑾倒是對張獻議口中的故事十分入迷。兩人這下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。

「前輩,」黃玉開口道:「你的故事與事實頗有出入,你說當年竹傲風凌那件事,與水上漂程大嫂有關?我料那件事是竹堂先生密謀叛亂,後來竹堂堂主出面下跪道歉,並交出嫌犯才平息的事件。怎麼你說的,好像這刺客與竹堂沒半點關係?!」
『事實?』張獻議大笑道:『什麼叫事實?你從皇黨那聽來的狗屁,也叫做事實嗎?事實真相早就被蒙蔽了,老夫這就告訴你什麼是事實,事實就是,我那天就在現場。』
「現場?」安己道:「你不是應該在中山教追查刺客的下落嗎?難道你果真查到丘陵跟程大嫂的蹤跡,於是跟到竹塹城?」安己又想了一下:「不對啊,你這麼恨武宗皇帝,放任刺客行刺都來不及了...,難道?」她彷彿想到了什麼,頓了一下才道:「你是要去確認他們成功的。」
『哈哈哈,』張獻議忍不住大笑:『不愧是紫盈家的二當家啊。沒錯,這是從頭到尾都是老夫策畫的。當年我先放消息,目的是要拿到兵符,讓我能在皇城內外自由帶兵進出;可惜計畫有異,後來我只得奉令在皇城外調查刺客下落。但我沉潛數月,終於等到狗皇帝要到竹塹城的消息,於是我透過關係找到丘陵,並令他說服當時隱居在皇城城郊的程家嫂子。當然,他們根本不知道幕後主謀是我,在桃城城外龍潭的一間破廟遇上時,我看他們攜家帶眷的,便胡謅個理由把他們放了。

『哼,沒想到連我這個欽點的調查官都信不過,那狗皇帝臨時改了行程卻不知會我;最後不但丘陵被逮,就連狗皇帝也根本沒來竹塹城。哼,還好程家嫂子功夫硬,隻身料理了三十八名捕快,並將押車的皇城八仙之一的黎安給擊退。但是,就在要救出丘陵之際,那個傢伙出現了。』
「誰?」
『哼,是個他媽的雜碎。』

* * *

鏗鏘一聲,一劍劈向囚車鎖頭,程大嫂立即將丘陵從囚車裡拉出。適才雖然只用五招便擊傷黎安,程大嫂知道仍大意不得,因為黎安多年前的頸傷讓她的防守露出破綻,所以程大嫂得以五招取勝,但天曉得皇城八仙還有多少人在附近,而且街上人群現在都躲入房舍之中,深恐遭到波及,原本想要儘速救出丘陵並混入人群中的計畫已不管用,此地現在是萬萬不宜久留。

「原來程伯母功夫如此了得。」霓蔻悄聲道。現在阿婆也躲回店裡,原本她還想暗中幫助兩人逃離,沒想到程家大嫂功夫如此不俗,這下也省得她出手。
『這下好辦,等你們爹娘逃走,我們再出城找他們會合便了。現在別出聲,免得引了那些捕快注意。』
兩人聽了直點頭,心想太好了,沒想到真的可以順利脫困。

此時,從學堂路上有一馬車疾馳而來,還清醒的眾人皆豎起耳朵。雙手負傷的黎安倒在一旁,但嘴巴沒閒著:「哈哈,皇城的其他侍衛來了,你們還是把腦袋留下吧,哈哈哈。」
程大嫂聞言,步向黎安,二話不說賞了三個巴掌,打得黎安滿口噴血。程大嫂將黎安的長劍扔給已脫困鬆綁的丘陵,道:『這劍不免髒了點,但有總比沒有好,走吧。』說著便要拉著丘陵跑走。
「哥!」疾馳而來的馬車裡探出個禿子叫喊著。

『是丘義叔叔!爹爹和你娘有救了!』霓蔻樂道。

馬車一駛到,丘義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,道:「哥、程大嫂,快快上車,估計城門馬上就要關了,得趕在那之前出城才是。來,這長劍就扔了吧,免得被城門衛兵瞧見有異。」接著便將丘陵手中的長劍取走,並催促程大嫂與丘陵上車。
丘陵步上馬車,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道:『阿義,還好昨晚你沒能依約來土豆鋪子,不然...』話沒說完,他背脊一涼,低頭便見到一劍尖從自己的右腹刺出,並向前刺向程大嫂右手。

來不及轉頭,丘陵在倒地前聽到一女孩大喊「爹」的一聲,但他眼前一黑,無法再睜眼。右手負傷,程大嫂左手取出手裡劍,跳下馬車劈向丘義,丘義自知一刺不中便無第二次機會,只得不斷後退,以長劍護住要害。心裏則暗自盤算,剛剛似乎聽到姪女的喊叫聲,如果能以她的性命作要脅,喔不,運氣好的話,最好是程大嫂的兒子們也在這,要是以他們的性命作要脅,程嫂子定會束手就擒。當下便持長劍一邊退向剛剛哭喊聲傳來的麵店。

程大嫂檢視丘陵的傷勢,傷勢雖重,但他還尚存一絲氣息便趕緊將丘陵扶上馬車;但剛剛聽到的似乎是霓蔻的叫聲,莫非咬金他們都在城中?這下天人交戰,究竟該先去找孩子們,還是趕緊將丘陵救走?「為什麼?」她冷冷地道。
『哼哼,』丘義冷笑道:『你們這些反賊,我忠君愛國,大義滅親,有什不可?況且把你們除了,屆時加官晉爵可少不了我,哈哈。』
「丘義,你他媽雜碎!」程大嫂忍無可忍,知道不管是為了保護孩子們,還是要為丘陵報仇,眼下只有一件事可做,便是殺了丘義。她將右手簡單包紮,左手持手裡劍,便發足奔往已站在麵店前的丘義。

丘義冷笑:『呵呵,你剛剛沒聽到嗎?你的孩子就要落在我的手中啦。』說完右腳一踢,踹向麵店大門。門板應聲倒下,他突然冷汗直流,一時語塞。沒人,麵店裡一個屁影都沒有。正當他準備轉身開溜之際,突然兩個巴掌擊來,眼冒金星的他頓時吃痛跪下。等他鎮定之後,抬頭一看,眼前居然是個老阿婆。

『老太婆,』丘義怒道:『這件事與你何干?你也想幫助反賊逃走嗎?』這話說完,一個巴掌又襲來。
「年輕人」阿婆說道:「第一,你可以叫我阿婆。別老太婆老太婆的叫,你家沒人教嗎?第二,你踢壞我的店門,還在我店門口叫囂,我這生意要不要做啊?要不要街坊出來評評理嗎?」

這時躲在房舍裡的民眾見狀,都出來為阿婆聲援,當然這也是因為眼看眾高手倒的倒、傷的傷,眼下唯一的高手就只有阿婆,大家感到自身安危無虞才又出來湊熱鬧,這就是鄉民啊!這下街坊們都議論紛紛,說一定要丘義賠錢了事。丘義原想拔腿就跑,但說也奇怪,眼前這阿婆的氣勢卻讓他雙腿發軟,爬也不是,跑也不是。他知道這下遇到了高手,眼看程大嫂就要把丘陵連馬車帶走,自己卻無能為力。

「我說你,」突然間,麵店招牌上出現一個男子,向阿婆喊著:「向那傢伙討錢也罷,賞他巴掌也罷。不過,不幫忙逮這刺客,似乎說不過去?」這人來無影,而且氣勢更在黎安之上。
「是啊,」此時馬車車頂上方也出現另一女子:「程家嫂子,這邊這麼熱鬧,怎麼不多待會?這麼急要去哪啊?」
「我說你們兩個,」麵店南邊的店鋪上也來了個男子,似乎是先前那一男一女的同伴:「起床叫一下會死啊?老是想害我遲到。」

『好啊,』阿婆微笑道:『我還料皇城八仙是拆夥了呢,這下至少來了一半。』
「這位阿婆」車頂上女子道:「這事嚴格說來呢,是竹堂跟這些刺客的事,妳現在退下,我們就當今天沒見到妳,否則,我怕令郎恐怕會被牽連啊。」

『好大的口氣,』阿婆正色道:『居然敢叫阿婆我退下,我現在告訴妳。你說這事是竹堂的事對吧!我孫子同學叫我阿婆,學堂的先生們也跟著叫我阿婆;既然我是他們的阿婆,竹堂的事就是我的事!我今天是管定了。』

「好嘛,」招牌上的男子道:「我說阿婆啊,我擔心的是令郎啊,堂堂的二品官被這種鳥事牽連,突然被拔階下獄、抄家滅族的,划不來,划不來啊。」

* * *

「這樣就是四個打兩個囉,」嚴瑾問道:「那你咧?你不是在現場?應該是要你出面幫忙了吧,他們倆可是你派去的耶。」
「哼,」安己不屑道:「最好是你這老賊會親自出面,那兩人不過是你的棋子罷了,而且從這個局看來,你的棋下得還真爛。」

『呵呵,』張獻議道:『安女俠果真心直口快。沒錯,我當下的確沒有出馬,那是因為留得青山在啊。就算我出面合程大嫂與阿婆之力打倒了那皇城三仙,也不過是莽夫舉動。成大事不拘小節,程大嫂他們功勞不能白費。』

「哼,滿口仁義道德,不過是個卑鄙小人。」
『呵呵,安女俠火氣大,來人啊,上甜湯吧。』

2010年10月19日 星期二

楓橋驛站 壹拾參

聖蓋博谷的秋晚,程泰若剛自程府離開,一路失魂地走著,那間府第雖叫程府,但卻與他毫無關係,他壓根不把那當家。他想著十幾年前在北島的家、想著十八年前的那段旅程、想著十多年來的顛沛流離、想著十年前的異地重逢,卻又因緣際會地錯過;想著十年來沉心練武、沒想到再見面時卻人事已非;想著想著,已經來到城外一間破廟外。

寒冷無雲的秋晚,原本便是羅省的招牌;只是這一夜太晴了,太晴了...。泰若看著滿天星斗,感到天下之浩大,己身之渺小;便又想起十八年前的那夜,同樣是這樣寒冷的晴夜,同樣在一間破廟外,同樣的這片星空,同樣的有感而發;只是地點換了、季節換了,身旁的人也走了。
「誰?」泰若拔劍迴身,轉瞬間已將劍尖指向後方來者的咽喉。即使天色灰暗,泰若早從腳步聲便可猜出來者身份。只是,恐怕又是幻覺,如十幾年來無數夜晚一般。
『我是來謝謝你的,』霓蔻說話了:『雖然當初是咬金帶我出城,但其實救我的人是你。』

* * *

「嘿!起床啦,我還料你們兩個是鐵定不睡的咧。」阿婆對著在店舖內打地鋪,此時正揉著眼睛、試著清醒的兩人道。

泰若槌槌自己的太陽穴,眼睛都還沒睜亮,便聞到撲鼻而來的蔥香味。看來雖然夜裡始終無法入眠,卻因這幾日的奔波、加上在麵店裡有股說不出的安心感,兩人還是在黎明之際睡著了。看看窗外天色,不過清晨而已,兩人大概睡了一個時辰。

『ㄟ,』霓蔻問:『你昨晚作了什麼夢?跟上回在廟裡的夢一樣嗎?』
泰若聞言感到訝異,為什麼霓蔻會知道自己作的夢?嘴巴上卻道:「不過是個怪夢,不提也罷。」說著阿婆已經端來兩盤食物放在兩人面前。

『蛋餅,好耶!』霓蔻道。
「錯,」阿婆說:「是雙黃蛋餅!

「我不知道你們的來歷,但來到我店裡就是我的客人。大戰在即,我看要阻止你們也是不可能的了。區區蛋餅哪夠,當然要吃本店招牌的雙黃蛋餅啦!」說著便得意地笑著。霓蔻也笑著,心想:「再過幾個時辰,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樣開心地笑著。」接著又想,不知何故阿婆會如此信任他們,便問道:「阿婆,為什麼你會相信我們兩個?說不定我們對竹堂意圖不軌?」

『因為我,』阿婆頓了一下說道:『「瞧」得出來啊。』接著轉頭看向泰若:『我看得出這小夥子不錯,至於妳...』阿婆又頓了一下,轉過頭來道:『只要跟著他,妳就不致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了。』聽到此言,兩人自然大吃一驚,不知何故阿婆要說出這樣莫名奇妙的話;想必是霓蔻這整晚,只要提起皇黨就面露凶光,阿婆看在眼裡有所誤會罷了。兩人當下也不好多說什麼,只好繼續低頭吃著蛋餅。

霓蔻心想,阿婆看來在竹堂輩份挺高,又對自己和泰若如此信任,不妨向其打聽消息,便道:「實不相瞞,家父與程媽前來辦事,但是在下無異間聽到此處會有大軍來襲,所以想先找到兩位長輩,請他們遠離戰火。」

『你父親,』阿婆若有所思地道:『是不是叫丘陵?』
「是...,」霓蔻先是訝異,而後便知曉為何阿婆會知道父親的名字:「難道?」卻遲遲不願相信,只能任由淚水在眼框裡打轉。
『嗯,』阿婆遺憾地道:『他已被皇軍的人給抓住了,說是在土豆鋪子想埋伏行刺。你說的辦事,其實根本就是刺殺皇帝吧,真是魯莽至極。至於你母親...』阿婆轉頭向泰若說:『我並沒有聽到其他消息。』

泰若心裡鬆了口氣,但此時也為丘大叔著急,尤其看到霓蔻難過卻又故作鎮定的神情,更令他不捨。他心想現在母親不知道會繼續行刺皇上的計畫,還是想去劫囚救回丘大叔。不管如何,當務之急時要先聯絡上母親,但一想起那皇城八仙,便頭皮發麻。

『總之,』阿婆看兩人若有所思,便道:『你們兩個不要輕舉妄動,等等我先出去瞧個動靜。你們躲在店裡,記著,別亂跑。』兩人點頭稱是,接著阿婆便打開店舖大門往外走。

這天是學堂假日,學生們都不會到學堂來;但令阿婆訝異的是,街道上卻來了許多民眾,顯然是要湊熱鬧的。說也奇怪,這次皇帝的出巡,先是說要去巡視城中鬧區,還要去土豆鋪子;但昨晚又突然變卦取消,說發現竹堂密謀造反,要帶兵來抄了竹堂。玄的是,歷來抄家滅門,哪有事先通知的?阿婆心想,這其中肯定事有悉蹺,但無論皇帝的目的是什麼,這竹堂想必是在劫難逃。

才不過天明,路上群眾已越來越多,紛紛議論著皇軍這一大動作。有些民眾只想湊個熱鬧,有些心想目睹皇城八仙的絕世武功,有些則是擔心竹堂的安危。大家議論紛紛沒多久,便聽到一車隊沿著東山小道向竹堂駛來。阿婆回頭看去,是三四十名捕快正押解一輛囚車,囚車上銬著一名男子,著夜行服飾,想必便是霓蔻的父親了。

正當阿婆想著該如何行動時,一名女孩突然從身後竄出,向著囚車方向就要跑去;所幸阿婆反應飛快,一把將其攔下,低聲斥責:『小朋友怎麼不聽話,也不看看押車的是誰?』肩頭被阿婆一手壓住的霓蔻只能低頭認錯,面露無辜地瞧著後方正追出來想攔阻她的泰若。

『快,趕緊躲進去,』阿婆急切地低聲說道:『你們這樣會被瞧見的。』泰若不明究裡,但看著阿婆如此焦急,於是趕緊把霓蔻拉回店鋪裡,將門拉上,留下小縫偷看。

囚車與捕快們緩緩來到竹堂大門,其中領頭的捕快一聲令下,眾捕快便在囚車外圍成一圈作戒備。就在此時,霓蔻才看到原來押解囚車的隊伍之中,有一位中年女子並非捕快。那人手持長劍,表情嚴峻,不可一世;那捕頭將隊伍整頓完畢,便向這女子報告。霓蔻心想,剛剛阿婆指的恐怕就是這中年女子,看她的樣子的確位高權重,但未必代表她武功高強;更何況這女子又不認識自己,為什麼阿婆這麼怕自己露面呢?

泰若就在霓蔻身後,也靠著門邊偷看,他小聲說:「那女的好像很強。」
『你怎麼知道?』霓蔻回答。
「不知道,感覺的。」泰若頓了一下問:「你說那女的,會不會是皇城八仙的人啊?」

說到皇城八仙,霓蔻也只是聽過他們的名號,至於長相、武功、兵器什麼的,則是一點頭緒都沒有,甚至連他們是不是八個人都不清楚。稍早發現自己一直把竹傲風凌當作是人的誤會,她可不想再發生了。
『希望不是...。』她淡淡地說。只希望連皇城八仙要來竹塹的情報都是假的。

街上的人們越來越多,眼看就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,將竹堂大門團團圍著。大門前則是有三四十名捕快圍著一輛囚車,旁邊那領頭女子則是從衣袋裡取出一件黃色卷軸高舉過頭。民眾看了驚呼一聲。

「似乎是聖旨。」霓蔻道。這時從麵店裡的門縫,剛好對著街上人縫可以看到囚車四周。這也讓霓蔻看清楚囚車裡的人犯,是父親沒錯。這時身後有隻手伸來,輕拍在她肩頭上。『我們會救出你爹爹的。』泰若道。

那女子似乎也不在意圍觀群眾越靠越近,而她臉上的神情,彷彿對能夠在眾人面前將竹堂抄家滅門感到得意。她招呼眾捕快,似乎是要他們加強戒備後,便將奏摺打開,朗聲說道:「今查竹堂人士丘陵,埋伏於竹塹城中,意圖對聖上不軌。所幸當今聖上天縱英明、文武雙全,老天有眼;如今人贓俱獲,竹堂眾人理應滿門抄斬...」
『抄你個狗屁!』人群中閃出一道銀光,原來是一婦人手持手裡劍,一個箭步往囚車邁進。眾捕快魚躍包夾,那婦人連幾個轉身,手裡劍左揮右劃,轉瞬間便有十名捕快倒地。餘下捕快趕緊衝上,但那手裡劍輕巧靈活,捕快的人數在近戰上卻也討不到便宜。幾個轉身的時間,囚車旁只剩那女子以及三位捕快。

婦人趁勝追擊,一個馬步向前就要斬斷囚車大鎖。哪知鏗鏘一聲,手裡劍斬到的卻是長劍。這時泰若才看清楚那婦人的樣貌,竟是泰若他媽。也在此時,圍觀民眾才看到危險,嘩的一聲四處奔竄,留下竹堂大門前的一輛囚車,一名婦人,還有手持長劍,站在囚車上的女子,而僅存的三名捕快,則是在囚車後方戒備。

「程家嫂子,」那女子微笑道:「真是久仰啊!」

2010年3月7日 星期日

楓橋驛站 壹拾貳

「來,諸位少俠,請上座。」張獻議面帶微笑,招呼眾人到廳上就座。眾人雖感不詳,卻無計可施,只得依依就座,唯有一人例外。『還是免了,』安己道:『我可不想讓外人以為同你一起做什麼勾當。』
「喔?!那妳說,妳紫盈家又是幹什麼勾當的?」

安己聽了此話便忘了自身處境,直言道:『什麼叫什麼勾當?我家主公行俠江湖,我派蟠踞南島,為社稷人民奮戰,不遺餘力。你休想把我派和你這罪臣相提並論!』說完這話才發現,對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出身,莫非真的如此神通廣大?後來又想道,德瑞看似與他一夥,那麼張獻議知道他們一夥人的來歷也就不足為奇。
「老夫為救蒼生,何罪之有?」張獻議臉不紅氣不喘說上這句,讓黃玉和嚴謹只能驚嘆其厚顏。
只見安己怒道:『身為人臣,通敵賣國;你倒好意思滿口道義!』
「哼,十幾年前老夫反皇黨造『源』是通敵賣國,十幾年後妳卻是為社稷百姓?」
『你這話什麼意思?』
「哼!什麼意思?!妳紫盈家在南島幹得可真是轟轟烈烈啊!」
『你!』安己一時怒火攻心,頓了一會兒,繼續罵道:『休想岔題,你當年身在軍營,更官拜上級校官。不念朝廷栽培之情,居然在大敵當前之際,私自通敵,將情報洩漏給美蒂,致使美蒂聯合多國向我極島施壓,更讓我國失去了對抗赤軍的重要武器。而今皇黨所為已與民之所向背道而馳,我們家主子是順應民心,才不惜一切與皇黨對抗。』
「哼,是當時的皇帝違抗先皇祖的指示,擅自製造『源』,那才是大逆不道;老夫僅為完成先皇祖所交付的任務 - 我們有能力,但絕不製造『源』。老夫又何罪之有?!」
『狡辯。』安己瞪了張獻議一眼,便別過頭去坐了下來。她心想,對方武功高強,現在目的更不知為何,與其貿然惱怒對方,不如閉嘴罷了。她嘴巴上不認輸,但坐下無疑是屈服的舉動。而張獻議仍保持著一付從容,理所當然的態度。

「感謝安女俠賞臉,各位暫且歇息,稍待片刻便可用飯。」張獻議如此說道,便是暫時不肯放人之意。同時,這也暗示張府不是沒有下人,只是稍早把下人調走,請君入甕罷了。黃玉心想,單這一句話,便是要他們知道己身處境,別想輕舉妄動。
「對了對了,做主人的忘了禮數,忘了介紹自己,老夫名字張獻議,跟諸位一樣出身極島,只可惜當時和朝廷有些誤會,現在有家歸不得。」這話說來輕描淡寫,看似思鄉情切。但在安己等人看來,卻只是要淡化自己的罪行,安己連哼一聲都懶得吭。

「唉唉,老夫知道今世要得到世人寬恕自是不可能的了,但諸位少俠想想一個六旬老人,若當時有意通敵叛國,現在又為何要如此關心島內情況,又何以思鄉如此?」眾人不答話,張獻議續道:「誠如剛才所言,先皇祖當年指示,絕對不為勝戰而不擇手段,製造源武;然而,先皇駕崩之後,故皇帝武宗卻窮兵黷武,不但創立中山教、清風門,意圖興兵西進,還密令中山教發展源武,只為得到江山,不顧生靈塗炭。老夫從軍本為蒼生,怎可為求勝而不擇手段!天祐極島,老夫在美蒂習武之時遇見恩人,才得以阻止這一切。你們不知道『源』的可怕,要知道當年美蒂在東瀛不過用了兩次『源』,便殺了四十萬無辜百姓,四十萬啊!這都不是蒼生嘛!」說到最後一句話時,張居然激動了起來。眾人原本只是冷冷地聽他敘事,但聽到此處不禁感到心驚,卻不知是為這四十萬生靈,還是為他那難得激動的神情。

「所以,」在一旁久未出聲的德瑞,看張在旁撫胸喘氣,便接著道:「這次請各位來,無非是要集眾家之力,想為極島出一份力。」此話一出,眾人皆感疑惑,眾人不但不是請來的,更該說是不速之客;再說,為什麼要說「所以」?

黃玉首先提出他的疑問,道:『出力?出什麼力?他的遭遇又和極島有什麼關係?』
德瑞露出詭異的笑容後道:「我們相信,『源』即將重出江湖。」這話自是引來更多疑竇,當今世上,世人所知共有八國擁有『源』,源武早就存在江湖,怎麼會說是重出江湖呢?
黃玉於是道:『什麼意思?源的存在一直為人所知的,不是嗎?』
「他的意思是,」在一旁的張獻議道:「極島所製造的『源』,即將出現江湖。」
『哼哼,』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安己冷笑道:『極島?這位前輩早先才說過,您不是精忠報國、為社稷人民,將這事給阻止了嗎?』
「唉唉,老夫也料想不到,自從老夫當年奔走美蒂,武宗皇帝駕崩後,極島朝廷居然不顧多國協議,私自繼續製造源武,簡直毀了老夫的一番心血。」
安己聞言馬上酸道:『哼,看來有人奸計未逞,暗自神傷啊!』
黃玉則更在意事實真相:『前輩是說,極島仍然製造「源」,而且成功了?!』

「雖然目前未能確定,但老夫想八成是了。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啊...,」張頓了頓,續道:「當年老夫身為中山教副校官,感念先皇皇恩浩蕩,但武宗為求勝而不擇手段,實非先皇所願;當然,武宗種種作為,,可說是受到當年那些主源派小人的煽動,但身為人君,不能知人善用,這不是罪大惡極嘛!想老夫奔美前一年,趙誌華將軍更於湖口集結軍隊,意圖北上『清君側』,可惜功敗垂成。
「然而,也多虧趙將軍這一手,讓當年武宗圍攻竹傲風凌的計畫失敗。哈哈,當年老夫在中山教,受命追查湖口驃騎營以及傳言中江湖刺客的下落,也幸好這事落在老夫手上,要不然趙誌華那莽夫,連那一槍都開不了就要被抄了。
你們知道為什麼武宗要奪下竹傲風凌嗎?當年的人都以為要奪風旗,號令江湖什麼狗屁倒灶的;稍知內情的人還料目的在『楊公秘本』,其實事實呢?他們全錯啦!
「其實根本目的就在『源』,從頭到尾都是啊!」講到此處,張不免激動了起來,彷彿自己守了大半輩子的秘密,終於可以一股腦講完。

『等等,』黃玉問道:『前輩說當年轟動一時,皇城八仙率領皇軍齊攻竹傲風凌,當年史掌門在敵前下跪投降,並繳出風旗那事件?那事跟源武又有何干?』
「哼哼,史頂那小子不過是皇黨安插在竹堂的魁儡,料想他也不知『源』的下落。實情是,多年前竹傲風凌意外得到了製造源的秘笈,並打算加以守護,但皇黨的人不知道如何得知情報,便向武宗建議攻下竹傲風凌。要知道竹傲風凌向來作風自由,所以歷年來出了不少黨外份子,這一來一石二鳥,既可得到源武秘笈,又可順手抄了竹傲風凌。為師出有名,皇黨便想了個法子,本要武宗出巡竹塹城,還要命個假刺客行刺皇帝,然後栽贓竹傲風凌;哪知這計劃先行走漏,倒真有群刺客要赴竹塹行刺。於是皇黨便建請武宗取消出巡,直接捏造一項罪名,說竹傲握有『風旗』,意圖犯上,也省得皇帝得自己出城,徒增危險。

「哼哼,只能說狗賊窩邊無貓影,這消息再次走漏,不過那群笨刺客以為皇帝這回會在竹傲風凌親自督軍,所以換個地點守株待兔,結果被皇城八仙逮個正著。而後竹傲掌門自動投降,加上又鬧出個『湖口事件』,皇黨也只能暫把竹傲風凌這根釘子先留在肉裡了。」
『所以前輩是說,皇黨並沒有從竹傲風凌這奪下源武秘笈?那,極島又要怎麼造出源?』
「所以我才說,這是很長的故事啊...!」

2010年1月8日 星期五

楓橋驛站 壹拾壹

夜裡,一間昏暗的房間裡,一人斜靠在案頭讀書。

突然間,他對著書本喃喃自語道:『大俠深夜來訪,不知所謂何事?』抬頭一看,果然一名男子立於房間之中,微笑以對。
「辛掌門,喔不,是辛先生果然好耳力,不愧一堂之主。實不相瞞,在下有一事相求。」那名男子身形魁梧,面蓄虯髯,樣子十分有禮貌。
『鄭大俠浪跡天涯,眼下正給朝廷為難,如今居然來請求老夫;再說老夫不過小小學堂的教書先生,何來能力受託啊?』
「先生言重了,在下不會要先生做出叛黨辱國之事,只是有件重要物事,要請先生保管。再說竹堂成立至今雖僅六年,但作風自由,徒子們允文允武,在江湖上已小有名聲,還請辛先生切勿妄自菲薄。」接著便拿起一個布包,恭敬托於辛先生眼前。
『這麼重要的物事,居然交到我手上?』
「當今世上,也只有辛先生有能力保護它了。」
『哼!你不怕我的身份?』
「哈哈哈,辛先生加入皇黨,不也是為了一展抱負?!辛先生創立竹堂的精神,與我輩理想並無相違。」
『...』辛先生不作回答,只待對方繼續說道。
「為了社稷,我們是一樣的。」
辛先生默不作聲,僅僅注視著那布包,忽然房外有腳步聲漸近。
「那麼在下先在此謝過辛先生,告辭!」那人語畢,隨即躍窗離開。

門外腳步聲到了房門便止住,腳步的主人低聲道:「辛師傅,是我。」
『進來吧。』
那人開門進房,恭敬地向辛先生點頭道:「抱歉打擾了,我看辛師傅房裡亮著燭光,想跟你商量件事...」
『是關於李遠那孩子吧?!』
「掌門...,李遠這孩子很機靈,這回犯這事,也無非是想讓這些徒弟們可以外出練功。」
『嗯...。』
「呵,我早知道你會替他求情。那孩子很聰明,也很有抱負,我本來也不想就這樣毀了他的前途。但是總得給他點苦頭吃,要不然此例一開,這些孩子整天吵著出外練功,那還要這學堂的殼幹嘛來著?」說著竟微微一笑。
『是,是。』那人一聽辛先生願意網開一面,趕緊開心地答道。
「好啦,老蘇,我看要怎麼讓他吃苦頭,就交給你辦啦。」
『是。』
「還有...,」辛先生道:「別再叫我掌門啦,萬一讓外人聽到...。」

『是,辛師傅說得是。』老蘇接著悄聲說道:『那人今晚又來了嗎?』
「嗯...。」說著指指桌上的布包。
『唉,老蘇有句不中聽的話,一定要教辛師傅聽啊!』
「說吧!」
『辛師傅結交黨外朋友,原本並無不妥;但是竹堂是個大剌剌的目標,萬一讓皇上的人知道了,我怕孩子們...。』
「嗯...,我想這點不用操心了,他是不會再來了。」辛先生一邊說著,一邊尋思鄭楠容夜訪竹堂多次,卻未曾露面,為何這次卻現身託付?他道鄭楠容往後不再現身竹堂,卻沒料到他竟就此於江湖中銷聲匿跡八年。

眼睛一睜,泰若腦袋感覺像是睡了幾十年般地昏沉。
「怎麼了,」坐在一旁的霓蔻似乎整夜沒睡,強打起精神問道:「又做惡夢了?」
『嗯,...』泰若坐起身來,看看窗外仍是漆黑一片。這夜好長,泰若如此想著,左手不自覺按住右肩上的瘀傷。

就在幾個時辰前,老彭就是壓住這肩膀,頓時間他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,接著手腳變得無力反擊,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危險居然如此靠近。就在萬念俱灰之際,居然是麵店阿婆出言救了他們。雖然那老彭一臉不服阿婆,卻似乎有所顧忌,只得悻悻然鬆手放人,嘴裡哆嗦幾句便轉身離開。回程的路上,阿婆並沒有多說什麼,儘管泰若和霓蔻頻頻在阿婆背後比手畫腳,想要找個方法道歉解釋,兩人卻又不敢作聲。

來到麵店前,竟有兩名捕快在門前巡視。阿婆也不作聲,帶著兩人走回竹堂裡,在堂史館旁的草叢中找到一扇地門,打開後裡頭居然是個地道。阿婆示意兩人跟上,便迅速地走下密道,兩人對今晚的奇遇只覺不可思議。不一會兒功夫眾人來到地道底的石階,阿婆爬上石階,推開頂層的石蓋,爬了出去。兩人見狀也趕緊跟上,出了地道,才發現已經回到麵店。阿婆走到房前,只輕聲道:「該睡了,省點力氣明兒個再花。」便回房休息。

兩人也不知道阿婆有否責怪之意,當下只好趕緊打地舖準備休息。不知是不是適才斗臨強敵,泰若只覺精疲力盡,不一會兒功夫便入睡。夜裡居然又有怪夢,夢裡的自己,似乎跟竹堂的幾個前輩亦敵亦友,不知道這辛先生是什麼來頭,也不知道夢中自己究竟託付竹堂何樣物事?

泰若見霓蔻閉目養神,自己也闔眼休息,卻無論如何再也無法入眠。就這樣過了些許時辰,天已漸明。

* * *

「ㄟ!」黃玉身後突然有一人道:「你在這幹嘛?不是說要去程府?」黃玉轉身,竟是安己與嚴瑾,驚訝之餘,趕緊向她倆比了手勢道:『小聲點,看那邊。』

此處是洛城城東的聖蓋博谷,居民多來自極島、華夏一帶。黃玉自與安、嚴二人分別後,循線找到德瑞下落,一路尾隨至此,見德瑞進入一豪宅,便在門口隱密處盯睄,過沒多久,居然被安、嚴二人發現行蹤。正所謂螳螂捕蟬、黃雀在後,黃玉只得對自己的大意感到慚愧。

「妳們怎麼找到這裡的?」黃玉道。
『先說說你吧!這裡離程府有點遠喔。』安己酸道。
「好吧!我在德瑞的羊皮上頭,瞥見一個名字,所以才來這的。」
『哼哼!那怎麼不老實說來,想獨吞極嗎?』
「不是,而是我覺得,那個人跟極無關。」
『好啦!那人到底是誰,我看不用想也知道是楠風三俠裡的尹校官吧!』
「這就是為什麼我對此存疑,覺得這人跟極無關;這人不是楠風三俠,甚至該是他們的敵人。」
『好啦!你幹嘛一直賣關子,他到底是誰?』嚴瑾在一旁聽著兩人一直拐彎抹角,忍不住問道。
「那人正是前中山教校官--張獻議。」黃玉像是宣布什麼大事似地說著。

『張獻議?!』嚴謹不解地問道。
「原來是他,」安己恍然大悟道:「當年在極島的中山教任職,官拜校官,卻叛逃美蒂國的張獻議?!」

「正是,」黃玉續道:「相傳十多年前極島上的人,為阻抗赤軍的來犯,命令張校官造出個叫『源』的武器,沒想到他賣國求榮,把這事洩漏給了美蒂國的人,還連夜逃離極島,來到美蒂。而美蒂也立刻派兵開向極島,硬是把那煉爐給砸了。」
『怎麼美蒂有這麼大權力啊,人家要造劍造船干他啥事?』安己問道。
「呵呵,這就叫拳頭大的說話,誰叫極島那時的皇帝還得仗著美蒂抵抗赤軍呢?要是換了現在這皇帝啊,呵呵...」
『這皇帝怎麼了?』
「唉唉」黃玉眉頭皺了一下,道:「不提也罷...」

『怎麼我聽人道這叛賊是在北方的愛省享福了,這會兒又來到聖蓋博谷了?!』
「呵,我料是這老狐狸放的假消息,要人料不到他居然躲在這華夏人最多的城鎮。你想想看在美蒂的極島人可不算少,萬一有被命來捉他這叛賊的,他怎麼躲啊?」
『那你倒說說看,怎麼知道這麼重要的秘密會流到你的耳裡?』
黃玉聞言,僅僅尷尬地微笑,不作回答。

眾人又等了半晌,見德瑞尚未有離開跡象,心疑他倆為何見面,決定趨前竊聽。於是三人越牆進入庭中,見張府雖然庭院寬闊,卻沒有下人,料是張獻議為免洩漏行蹤,乾脆連下人也不請了。眾人心想,這叛賊如此戰戰兢兢,卻是方便了他們的潛入。正當三人慶幸馬上在大廳旁找到躲藏處時,只聽到屋內傳來一蒼老的聲音:「各位遠道而來,怎麼這麼不給老人家面子?!有椅子不坐卻要罰站呢?」

眾人一驚,轉頭一瞧,德瑞與一年約六十的老人已站在身後。黃玉心裡暗罵,這可是今天第二次被逮個正著,明明早已見識過德瑞的輕功,這回還是如此大意。

只見那老人道:「還請三位少俠到廳上就坐。」嘴上說得誠懇,眼神卻頗有威懾之意。

2009年10月1日 星期四

子曰

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。所以,究竟是小人比較難養還是女子比較難養?

金真說:
「都說小人壞心腸,
皆道女子費思量,
冷眼看盡世間人,
虛偽君子最難防。」(註1)

我說:「當然是胖子比較難養啊!」

註1:請參考「相聲瓦舍」出品「狀元模擬考」。

2009年9月29日 星期二

fxxk

黃鐘毀棄,瓦釜雷鳴,你老師卡好。